再看《长安的荔枝》有感
本文只是观后感,且只是针对这部电影,请勿过度联想。所谓: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”千年来,我们读杜牧这句诗,眼光总是还要往上抬一抬的,看到的是大唐盛世的绮丽,是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旷世恩宠,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浪漫。
历史的聚光灯太亮,以至于我们都忘了看向阴影处——那个在“红尘”里灰头土脸、跑死马匹、几乎赔上性命的“无人”。
《长安的荔枝》,写的便是这个“无人”。
我看这不像是历史,更像一部血淋淋的现代职场生存寓言。
那个为了房贷折腰、被同僚算计、在体制夹缝中求生存的主角李善德,不就是每一个在当前这个大系统里苦苦挣扎的我们吗?
你我所谓的命运,不过是系统碾过的一粒尘埃。
体制内小人物的无力感,在李善德身上被刻画得入木三分。
一个从九品的上林署监事,本只想安稳还贷置业,却在一场蓄意的酒局中,被上司与同僚联手推上了“荔枝使”的绝境。
那份被篡改的敕牒,从“荔枝煎”到“荔枝鲜”的一字之差,便是小人物命运被随意摆弄的铁证。
他接下了一个谁都知道不可能完成的任务——从五千里外的岭南,运送极其易腐的鲜荔枝到长安,时限仅有11天,而荔枝在当时最多5天极限保鲜期。
他没有拒绝的权利,没有辩解的余地,更没有选择的自由,沦为了权力游戏中随时可以被献祭的“背锅侠”。
这不仅是一个技术难题,更是一个政治死局。
在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,个体是不具备“人”的属性的,而是一种“耗材”。
当上层意志下达了一个违背自然规律的指令(想吃新鲜荔枝),中间层不仅没有指出谬误,反而层层加码,并迅速寻找一个最没有背景、最老实听话的“替罪羊”来承接这个雷。
读到李善德发现真相那一刻的绝望,我感到一种深深的窒息。
这就是体制内小角色的宿命:由于微末,所以牺牲。
如果说“被迫入局”让人愤怒,那么李善德拼了老命后的“成功”,则让人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虚无。
为了运送这颗荔枝,李善德拿出了毕生所学的算学知识,规划路线、计算马力、调用海运,甚至还要利用冰块和双层瓮进行物理保鲜。
他跑断了腿,透支了人情,甚至沿途累死了驿卒和马匹。
这原本是一场不可能的战役,硬是被他用“工匠精神”给打通了。
当那颗带着露水的荔枝,终于在贵妃生辰当日送达长安,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然而,结局是什么?妃子一笑,再无其他。
这场豪奢表演的意义,不过是让最高统治者在宴席间多一道“新鲜”的谈资。
而为此岭南的荔枝树被砍毁,沿途的稻苗被踩踏,无数百姓的生计被掠夺。
倾举国之力,只为博美人一笑。
那一刻,我替李善德感到一种巨大的悲哀。
哪怕他把自己燃烧殆尽,哪怕他完成了人类物流史上的奇迹,但在权贵眼中,这一切的价值,仅仅存在于荔枝入口的那一瞬间。
这不就是我们现代职场最残酷的真相吗?
职场中的许多“PPT工程”或“面子工程”,打工人熬夜加班、透支健康做出来的方案,可能只是为了老板在某个会议上那一分钟的“高光时刻”。
当你的“全部”在别人眼里只是“微不足道”,这种巨大的虚无感是摧毁奋斗动力的根源。
这种反差撕开了历史的虚伪面纱——所谓“盛世”,不过是用底层血肉堆砌的短暂欢愉。
李善德在终章的顿悟尤其刺骨:他拼尽全力守护的“梦想”,满头白发熬成的方案,不过是权力金字塔底端的一粒尘埃罢了。
那种“我耗尽一生,只为哪怕影响你一秒钟”的卑微,是摧毁一个人奋斗意志的最强毒药。
如果故事只停留在控诉体制的黑暗和权力的傲慢,那它充其量只是一部致郁的发泄之作。
但马伯庸的高明之处在于,他让李善德在这个死局里,完成了一次真正的“觉醒”。
这就是我的个人感悟:做让自己成长,是真正成长的事情,辩证地看内卷。
李善德卷吗?卷疯了。
他在没有任何资源的情况下,硬是把物流时效压缩到了极限。
但他这种“卷”,和官场上那些只会揣摩上意、互相推诿的“卷”,有着本质的区别。
官场的卷,是存量博弈,是比谁膝盖软,比谁心更黑,比谁手段更多。
李善德的卷,是技术突围,是面对具体问题时的解题能力。
在运送荔枝的过程中,虽然任务本身是荒诞的,但李善德锻炼出来的统筹能力、数据分析能力、危机处理能力,却是实打实的。
这就是“借假修真”。
哪怕工作是假的,是虚妄的,但你练就的本事是归你自己的。
正是这种基于专业能力的自信,让李善德在最后关头守住了底线。
当他看到为了运荔枝而导致民不聊生时,他没有选择像其他人一样邀功请赏,而是站到了宰相杨国忠的对面,直言弊端。
他疯了吗?不,他是活明白了。
他知道,如果继续在这个系统里无底线地卷下去,他就会变成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龙的一部分。
于是,他选择了宁可“被贬”。
看似悲剧的结局,却藏着最大的反转:李善德一家被贬岭南后不久,安史之乱爆发,长安陷入战火,昔日的权贵、那些精于算计的同僚,要么死于乱军,要么惶惶不可终日。
而李善德呢?他在岭南种着荔枝,一家人平平安安,躲过了浩劫。
救了他的,恰恰是他不想同流合污的“轴”,和他在绝境中磨练出的生存能力。
当时以为电影结尾应该有彩蛋,结果没有。
但李善德的故事结束了,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。
身处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,我们或许无法完全摆脱系统的束缚,也无法完全避免成为时代的注脚。
但是,我们依然有选择权。
我们可以选择看清“微末者随时被献祭”的真相,从而不再对职场抱有天真的幻想,早做准备。
我们可以选择看淡“权贵的餐桌”,不再把自我价值完全寄托在外界的评价体系里,从而获得内心的平静。
更重要的是,我们可以像李善德一样,在不得不卷的时候,选择修炼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核心能力。
哪怕生活是一场注定荒谬的“千里送荔枝”任务,我们也要在奔跑的路上,打磨自己的人生系统。
因为到了最后,能带我们穿越风暴、抵达彼岸的,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系统,而是那个清醒、坚韧、且葆有良知的自己。
愿我们都能在长安的喧嚣中,守住内心那一片安宁的岭南。